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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禁區(qū)里的守望者
中國中鐵科學研究院 常正功
我叫常正功，現(xiàn)在是中國中鐵科學研究院的一名基層黨務工作者，此前，我曾在青藏高原風火山凍土觀測站工作過11年時間。11年里，我有幸參加了青藏鐵路建設，親歷了鐵路從開工建設到開通運營，感受了火車日日夜夜飛奔高原的豪邁，我所負責的觀測站因對青藏鐵路的建設和運營作出了突出貢獻，曾榮獲全國五一勞動獎狀和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
今天，我匯報的題目是《生命禁區(qū)里的守望者》，非常有幸給大家分享一些風火山凍土觀測站的故事。50多年來，中鐵科研院西北院四代科研工作者堅守在這里，他們在海拔4780米的生命禁區(qū)，頑強攻克高原凍土筑路技術難關，把四代人的青春和生命都獻給了青藏鐵路，在青藏高原上鑄起了一座屹立不倒的豐碑。
一、關鍵詞：堅守
早在1958年，青藏鐵路就已經(jīng)開工建設了。其間經(jīng)歷了幾上幾下，在西寧到格爾木建成通車后，格爾木到拉薩段卻遲遲不能上馬，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青藏鐵路要穿越高原凍土地區(qū)，而高原凍土地區(qū)的施工技術問題一直沒有得到很好解決。
為了探索和總結高原凍土的內在變化規(guī)律，積累不同地段、不同時期、不同情況下凍土變化的科學數(shù)據(jù)，1961年初，中鐵科研院所屬的西北院在風火山，建立了我國第一座，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全年值守的高原凍土觀測站。
風火山凍土觀測站，海拔4780米，這里空氣稀薄、荒無人煙、氣候極端惡劣，是生命禁區(qū)中極為險惡的區(qū)域。冬季氣溫低達零下43度。建站初期，大家住在單層帳篷里，雖然生著火爐，仍然冷得像冰窖，穿著羊皮衣服，蓋著棉被睡覺，還是凍得發(fā)抖。夜里氣壓更低，缺氧性頭疼使我們徹夜難眠，早晨起來，被子上覆蓋著一層白霜，被口和眉毛因呼吸也結上了冰，靴子要用鐵棍敲打才能把腳伸進去。
到了7、8、9三個月，天氣雖然轉暖，但卻變化無常，時而風雨交加，時而電閃雷鳴，時而大雪紛飛，時而又冰雹陣陣，簡直就象魔鬼的惡作劇。1972年9月，一場罕見的暴風雪襲擊了風火山，狂風把帳篷平地拔起，觀測站的同志緊緊拉住繩子，等他們把帳篷拉下來重新支好后，一個個變成了雪人。有時，正在觀測，天色驟然突變，核桃般大小的冰雹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觀測站的同志就用雨衣和記錄板頂在頭上，以免被砸傷。
除了要飽受風霜雨雪的侵襲，觀測站的同志還要經(jīng)受極端困苦的生活磨難。山上的生活物資大多要從1200多公里外的蘭州運來。由于路途遙遠，新鮮蔬菜運到風火山上，已是一半枯黃，一半變爛。即便是現(xiàn)在，吃水也要到300多公里遠的格爾木去拉，水貴如油，飲用水只能定量供應。每年10月至來年5月，是風火山最難熬的日子。特別是遇到大雪封山、交通中斷、物資供應不上時，山上的同志就要忍受缺水、少糧、沒菜、斷煤的生活煎熬。1985年9月，青藏高原發(fā)生了罕見的大雪災，在風火山及清水河觀測的幾位同志，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承擔后勤保障任務的格爾木研究站站長趙坤印，抱病與共產(chǎn)黨員盧建軍一起連夜向山上運送糧食和急救物品，才使山上的同志轉危為安。
面對千難萬險，觀測站的同志總是相互鼓勵、團結奮戰(zhàn)，處處體現(xiàn)著同志情、兄弟愛。觀測工王建國感冒發(fā)燒，李建才就趕到40公里外的煤礦買來了4瓶桔子罐頭。觀測工王金安有一天早晨起來吐血不止，同志們第一時間將他背到公路上，在過路司機的幫助下，及時送到格爾木部隊醫(yī)院，才使他脫離了生命危險。
風火山的科研工作，浩瀚復雜，細致入微，對及時性、準確性、連續(xù)性要求極高，這就決定了科研人員必須每時每刻堅守風火山。當時山上讀不到報刊、聽不到廣播、更看不到電視，生活十分單調、枯燥、乏味。夏季，上山的人多了，山上還有幾分生氣。可是到了冬天，大批的科研人員撤回蘭州，三、四個人留守在山上，孤獨和寂寞就更加難以排遣。特別是逢年過節(jié)，內地是萬家團圓，歡天喜地；山上卻是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夜里，他們常常蜷曲在冰冷的被窩里，在心中向遠方的親人默默祝福。觀測工劉文龍和袁海、李桓三位同志在留守風火山工作整整11個月后，迎來了1983年的春節(jié)。除夕之夜，他們幾個人在一起做了六、七個菜，其中主要是罐頭食品。可等這“罐頭宴”都擺好了，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既不吃，也不喝，個個躺在床上，面對著墻壁，淚流滿面……
在風火山上，大家最怕的是孤獨，最盼的是來人，最渴望的是家信。可有時盼來的并不是喜悅，而是撕心裂肺的悲痛。觀測工李宗保收到盼望已久的家信，竟是母親臨終前寫給他的絕筆信。信中字里行間流露出一位生命垂危的母親對兒子的深深眷念和臨終前不能相見的莫大遺憾。看完信，李宗保心如刀絞，悲痛萬分。他痛哭著用風火山上的干草枝扎了一個世界上最簡單、也是最珍貴的小花圈，來到站前的小河旁，將花圈輕輕地放入水中，讓嗚咽的河水帶去他對母親的無限哀思。
當兒子難以盡孝、當丈夫難以盡職、當父親難以盡責，這是風火山科研人員情感生活的真實寫照，他們已經(jīng)把深深的愛、濃濃的情全部傾注在青藏鐵路的科研事業(yè)上。
巍巍的風火山上，埋葬著“魂系風火山的好干部”王占吉的忠骨。20多年來，只要一提起王占吉的名字，全院科研工作者無不感嘆：“他是為青藏鐵路科研事業(yè)累死的啊！” 王占吉在擔任凍土研究室黨支部書記期間，每年總是第一批押車上山，最后一個下山。特別是在大雪紛飛的冬季，他經(jīng)常往返2000多公里，從蘭州往山上運糧、運菜。在擔任院領導職務期間，正值十年動亂，他頂著政治壓力，處處關心、愛護科研人員。1979年初，王占吉積勞成疾，住進了醫(yī)院。在住院治療期間，他還盼望能重回風火山。直到臨終前，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便對前來看望他的院領導說：“我活著沒能看到青藏鐵路修通，是我一生的遺憾。我死后，請將我的骨灰埋在風火山上，我要看著火車從我腳下通過?！?980年11月，王占吉同志帶著他的終生遺憾走了……如今，他的兒子王耀欣也來到了風火山上，和他的父輩一樣，為青藏鐵路的科研事業(yè)一如既往地奮斗著。
二、關鍵詞：突破
正是在風火山凍土觀測站科研人員的不懈努力下，正是在觀測站測取和提供的1200多萬個數(shù)據(jù)的基礎上，最終突破了在青藏高原修建鐵路的筑路技術難關。
凍土專家黃小銘，20年里，帶領科研人員圍繞青藏鐵路關鍵技術問題進行持久攻關，獲得了全國科學大會獎，并受到鄧小平同志的親切接見。這些科研成果成為青藏鐵路科研與勘測設計的重要依據(jù)之一，被譽為“八大法”。
研究員丁靖康，從1987年開始致力于運用熱棒技術解決“凍脹”和“融沉”問題。在零下30多度的低溫試驗室里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研制出了我國第一批用于保護青藏公路和青藏鐵路凍土路基的熱棒，填補了國內空白。
凍土專家劉鐵良，摸索、總結出了一套在高原凍土區(qū)通過鋪設草皮、植被來保護鐵路路基的辦法，他所運用的計算方法和經(jīng)驗公式，能準確計算出青藏高原多年凍土地區(qū)路塹邊坡保溫層的最佳厚度，這項科研成果被國內高原凍土學術界稱為“鐵良公式”。
……
這樣的科研專家還有很多，他們在風火山凍土觀測站，攻克了青藏鐵路修建的一個個技術難關，他們用心血和生命凝結成的29項重大科研成果，填補了多項國內空白，為青藏鐵路的勘測設計和開工建設提供了堅實的理論依據(jù)。
三、關鍵詞：奉獻
在今年3月25日，央視《朗讀者》以“眼淚”為主題那期節(jié)目中，國內著名凍土科學家、西北院凍土專家張魯新帶領凍土科研團隊，深情回顧了西北院幾代人在青藏鐵路修建過程中發(fā)揚風火山精神，為攻克多年凍土世界難題所做出的奉獻。他們用自己的實踐和執(zhí)著，創(chuàng)造了博大的風火山精神，成為青藏鐵路建設精神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他們以苦為榮：廣大科研工作者在幾十年與高寒缺氧抗爭中吃盡了苦，受盡了累，透支了身體，但是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退卻，這種精神支撐著科研人員風風雨雨幾十年。
他們勇于創(chuàng)新：他們從每一個數(shù)據(jù)、每一份試驗報告單抓起，在風火山取得了一大批重要的科研成果，每一項成果背后都有一個艱苦創(chuàng)新的故事，最終使高原多年凍土區(qū)修筑鐵路的重大技術難題--高原和凍土問題得到基本解決。
他們孜孜以求：他們正確面對青藏鐵路幾上幾下的坎坷命運，決心不改，斗志不減，沒有因為工作條件惡劣而中途放棄，這種孜孜以求的科研精神，是科研工作者心中長明不熄的燈塔。
他們獻身科學：建站初期，有一大批人都是剛從學校畢業(yè)就開始從事凍土科研事業(yè)，一直到退休，甚至到去世。這些科研工作者從沒有間斷過對高原凍土的研究，而且成果累累。
如今，青藏鐵路已經(jīng)通車并持續(xù)安全運營，這一舉世矚目的成就與中鐵科研院西北院凍土科研團隊薪火相傳、拼搏奉獻息息相關。近十余年來，中鐵科研院以風火山觀測站為科研基地，在青藏鐵路沿線多年凍土區(qū)開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制訂了青藏鐵路多年凍土區(qū)工程病害治理與維護方案，有效的保證了青藏鐵路的安全運營。此外，以風火山觀測站為基礎的凍土科研成果，為世界上第一條穿越高寒地區(qū)的高速鐵路——哈大高鐵的建設提供了技術支持，還輸出到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參與到了“莫斯科-喀山高鐵”等國外寒冷地區(qū)的高鐵建設中。今后，我們將繼續(xù)以風火山觀測站為依托，針對氣候變暖、凍土退化等大環(huán)境問題，全面提升觀測的自動化水平，進一步開展高原高寒凍土觀測技術與觀測數(shù)據(jù)利用的深化研究，為高原高寒鐵路、公路等工程建設與運營安全保障提供技術服務與支持，為了世代居住在高原上同胞們謀取福祉。
今天，幾代工程建設人用青春和生命鑄就的“以苦為榮，勇于創(chuàng)新，孜孜以求，獻身科學”的風火山精神，一直激勵著新一代風火山人把高原凍土的研究作為終身奮斗的目標，激勵著中鐵科研人繼續(xù)當好科研先行者、打造行業(yè)精神標桿、踐行央企社會責任，在新時期鐵路建設和“一帶一路”的偉大實踐中做出新的貢獻!
